05.
“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不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半藏干巴巴地回答。
忍者死死地盯住半藏,仿佛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假若视线能够拥有实体,那他当下的目光足以将半藏的灵魂烧出一个缺口。
“那花村呢?岛田城?”
他的眼前闪过那个恢宏却苍老的城池。
“去迟一步,听说换了主人。没人认得我,也没有我认识的人。”
“龙神的力量呢?”
“那是什么?”
忍者怔了片刻,然后飞快地念出一个岛田开头的名字,以此为结停下了一连串没头没脑的提问。他不加掩饰地观察着半藏的表情,似乎那个名字是一张审判的符咒。月光变得锋利起来,在忍者银灰色的金属躯壳上泛着清冷的光泽。他咬牙等待着,像一个不知不觉押上全部筹码的赌徒,先前那副游刃有余的笑意已经全然消失了。
半藏皱眉,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分神回忆了几秒,接着带着点儿毫无缘由的歉意,沉默地摇摇头。
忍者的脸色登时像被迎面打了一拳般变得难看起来。他咧了咧嘴,像是试图调整表情。半藏注意到他徒劳地垂在身侧的机械手指正在不经意中微微发抖。他猜这人大概在后悔自己摘下了面甲。兴许是上天不忍心让一个人在同一个夜晚遭遇太多失败,忍者平复心绪的努力最终获得了成功。他挤出一个在半藏看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是不敢死心,还是不肯死心:“那你呢,半藏,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不记得。”
像被忍者眼中摇摇欲坠的火光灼伤了般,半藏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他终于对这一连串猝不及防近乎冒犯的审问感到厌倦了,有些烦躁地反问:“这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彼此都只是拿钱办事的刺客罢了,这般熟稔的作态着实令人奇怪。即使今日得以好聚好散,总有一天也会死在别人手里。何况眼前这人,算不算得上是“人”还未可知。到时候,关于他的一切,岛田家也好,他记不起的那个女人的名字也好,统统不过是逐水的落花,泛不起一丝涟漪,说散也便散了。
“很重要。”
出乎意料,机械忍者格外认真地回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半藏眼里,缠着他的视线不容许他再避开。怕半藏不信似的,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你的事对我当然很重要。”
若说只是仇家,那语气里流露的情绪未免太过缠绵和诚恳。半藏自认面冷心硬,多年来死在他箭下的不上千也有数百,一向是说杀便杀,杀过也就忘了,少有还能让他情愿回忆上一秒的。然而眼前人理所当然的语气,还有那份真诚下隐隐流动的悲伤,却让半藏初次萌生出一种做错事的不安情绪来。
他想,也许他真的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半藏摸出收在衣衫里两根一模一样的雀羽,仿佛这样就能缓解此刻灼烧在心口的疼痛。
“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你和岛田家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来找我?”
“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还有最后最重要的,他沉下嗓音,“你究竟是谁……?”
他问得又快又急,全然没发觉比刚才忍者对自己的审问更加迫切。
对方似乎早已习惯了被半藏这般质问,轻车熟路地跳过几个不重要的问题。
“不为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抬起手,用一种怀念的神情轻轻抚过那片被时光磨褪了色的雀羽。
“我是源氏。”
“是你的……一个故人。”
=TBC=
(就是这么酸爽!)
(女人的名字是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