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素扩散

问：你为什么还没完结？

答：下一次更新，一定完！保证！

08-09 →这里

10.

杨云签下工作的那天，A大的期末考试周也刚好落下尾音。

寒假眼看着就要来了，分别前酒友四人的聚餐照旧是去喝酒。杨云原先订的位置是离A大不远的一家西餐厅，在东方未明和傅剑寒提出束手束脚喝不尽兴的强烈抗议下，不得不又改回往常的街边撸串。

当东方未明又扭头叫老板再来一箱啤酒的时候，杨云的表情变得可以说是痛心疾首。“未明和小傅这种喝法，怎么讲，逼格实在不高。以后吓到女朋友怎么办啊。”

来自现充的地图炮简直要炸翻一桌人，任剑南跟在一旁笑。

东方未明飞快回击，“这还不简单，找个能跟我一起豪饮的姑娘啊。”

任剑南正开口道，“你当自己是情圣，说找就能找到，A大好姑娘随你挑？”

只见傅剑寒拿过来一瓶冰啤撬开盖，哗啦啦又给自己满上。“要什么女朋友，我傅剑寒一生，有兄弟有酒足矣。”

他语气随意，连唇边的弧度都是漫不经心的。像极了那天站在台阶上俯视任剑南回答“这样啊，那恭喜任兄了”时的表情。不那么认真的神色里，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任剑南愣了一下，心底翻腾的情绪像傅剑寒刚倒进杯子的酒，白色的沫子层层叠叠迅速浮上来，不笑了。

任剑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低落。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像是一个抱着小猪存钱罐站在玻璃窗前的孩子。小心翼翼把心爱的存钱罐砸破，一枚一枚数完所有的零钱，为自己倾其所有也带不走那枚戒指而难过得掉泪。又在发现标签上写着非卖品三个字的时候破涕为笑。

傅剑寒就是那枚橱窗里的非卖品。

他不属于他，却也不属于任何人。

这固然令人悲哀，但至少能让人宽慰自己，不是你不够好，没有抢到那张船票，是他没有给任何人机会。

任剑南刚刚感到点儿隐隐的高兴，那两团灯光下的红色影子就又在视网膜上浮现出来。夜叉与傅剑寒对视时柔和的笑意，如同贴着血管秘密生长的倒刺，在某个突然安静的时刻，温柔地嵌进肉里。

任剑南盯着眼前杯里的残酒发了会儿呆，接着端起来一饮而尽。脑袋被从胃里直涌上来的酒劲儿蒸得热腾腾的，他伸手抓过傅剑寒手边的瓶子想为自己再次斟满，却被熟悉的温度摁住了手背。

“任兄这是第三杯吧，别喝了。”

傅剑寒低声说。他记得任剑南的酒量，三杯已是极限。

“天啊！成天威胁别人喝酒的傅兄今天叛变组织了！”灌酒二人组的东方未明跳起来怪叫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虚真嫖宿萧遥请客燕宇唱歌陆少临从良啦！”

杨云也有点惊讶，“小傅居然不劝人喝酒。”

傅剑寒淡淡笑着应了一句，眼却是直望着任剑南的。

“看对谁。”

他轻声说。

那天直到杨云结完账，任剑南都没再怎么讲话。

夜已经很深了，小吃街也慢慢冷清下来，老板正匆忙地进进出出，收起一张张折凳。原本的热闹与食物的香气都散了，只剩下一地竹签和空掉的酒瓶东倒西歪地横在那里。

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拖出一排排细瘦的影子，宽阔的马路上，偶尔有亮着远光灯的车疾驰而过。

到底是出于庆祝的高兴，还是因为各怀心事，一齐离开时，他们四个人都有些微醺，勾肩搭背地往寝室荡。

杨云的兴致仍旧很高，过年后他要留在家乡实习，思及再次回来也许就是毕业答辩的时候了，感怀的情绪就怎么也收不住。

他说的不过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句子。

什么不要总宅在寝室打游戏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要好好学习多在自己想做的事上下点功夫啊。什么四年看起来很长，其实一眨眼就过了，抓都抓不住之类的。那些自己曾经不以为然的叮嘱，如今统统化为肺腑之言。

杨云扭头看着剩下三人无忧无虑的脸，忽然想起三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手里握着大把的青春，总以为以后的日子还长，时光不会变，谁也不会老。

杨云心头一动，最后道，

“想说的话，别留到以后再说。”

“有的人错过了还有更好的。

有的人错过了，就没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仰着头好像在看远处的路灯，唇边浮着苦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对身边三位年轻的室友有意无意的叮咛，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当时还没有人知道杨云和女友已经摇摇欲坠的感情，任剑南听到这话，只觉得仿佛被冷水灌进了后颈，忽然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傅剑寒和东方未明还在聊上次打战场的时候遇到的指挥多么坑，只有任剑南盯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地砖，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声，

“哦。”

11.

路过傅剑寒打工的酒吧，还差两个弯角，就是通往A大校门的那条路了。杨云和东方未明都是一早的航班，拖着拉杆箱来喝酒的，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一起赶赴机场。

只剩任剑南和傅剑寒，昏黄的光柔和地笼着两个人的轮廓，心事被隐在灌木丛的阴影里，一时无话。两个人还在拖着步子慢吞吞往前走，突然一阵激烈的争执声传来。

任剑南和傅剑寒对视一眼，朝前面跑去。

任剑南起先并没认出那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是属于谁的。

直到他听到那下流黏腻的声线。

“双儿，这是最后一次，”逆光的人影叫得亲热，又透出几分威胁的味道，“你再不回去，我可要动手了。”

这把声音属于罗蛇君，夜叉的头号粉丝。只要是看过夜叉演出，总会对这个怪异的存在印象深刻。

罗蛇君这人，形容猥琐，个性阴沉，只凭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竟混进了八部众的乐队，时刻以夜叉的代言人和保护者自居。想在爆满的夜场里拿到前排的位置，就少不得要巴结这位罗蛇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夜叉从心底里是瞧不起这个废物的。

“呸！姑奶奶说要走，便是厉苍龙来了也拦不住！”

路灯下那个被罗蛇君抓住右边胳膊的红衣女子，想必就是夜叉了。她朝罗蛇君面门啐了一口，讥讽道，“你啊，把自己裤裆里那玩意儿管住就谢天谢地了，什么时候还有吃软饭的说话的份儿？”

“你这死三八别给脸不要脸！”罗蛇君气极，阴沉的脸因为被戳中了痛脚显得怒不可遏，空着的那只手眼看就要直直向夜叉如花似玉的脸扇去，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下。

“你最好放开她。”

罗蛇君扬起的手腕被紧紧扣住，傅剑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任剑南原本没打算上前帮忙。

相识以来他从没见过傅剑寒生气，此时此刻望着傅剑寒凝在夜灯下的身姿竟有些愣神。

傅兄认真起来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任剑南心想。接着就开始发散思维，想着“正好让傅兄顺势加深与夜叉小姐的感情吧”，不知不觉心中涨开一片凄风苦雨的苍凉来。

没想到夜叉却毫不领情，枪口倒转直指傅剑寒。

“你小子是哪根葱，敢来管老娘的闲事？”说话间她似乎认出了傅剑寒的样子，“嚯，别以为那天你帮我找到钱包姑奶奶就欠你的！”

任剑南心底一惊，人人皆知八部众主唱性格泼辣，却没想到私底下是这番脾气。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夜叉这句话透出的信息量，只见罗蛇君趁势甩开被傅剑寒擒住的手，洋洋得意道：“活该没娘养的小兔崽子，想英雄救美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哎呦！！”

不止是罗蛇君，这下连傅剑寒愣住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任剑南的手。

这双手干净修长，指腹有练琴留下的茧，握紧时有好看的骨节。

傅剑寒知道它能写出漂亮的字，知道它敲键盘施法的弧度，知道生气的时候它会把矿泉水瓶捏到咯吱作响。他知道关于任剑南的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象过他精准地一拳打上罗蛇君鼻子时的样子。

后面他还在骂些什么，任剑南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像被灌了水，来回滚动的是血液传到鼓膜的心跳声。

还没散的酒气蒸得双颊发烫，捏紧的右拳像是燃着一团火，在与人体软骨撞击后传来灼热的痛感，

他依仗着自己多出几厘米的高度，居高临下地望着罗蛇君。

不知哪来得力量支撑着他的后脊，被齿间磨碎的声音冷得吓人。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任剑南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几分杀气的。

那拳出去的时候正逢热血上头，自然又急又狠。他大概也没掌握好力道，原本只想让罗蛇君住口，如今整个人却被他打得脸歪向一边。

血从罗蛇君被打歪的鼻腔里涌出来。

任剑南胸腔里那不知从那儿攒起的杀气立刻就散了，一点愧疚跟着翻腾上来，不自觉紧握的拳头轻轻松开，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道歉。

罗蛇君起先被这种不要命的气势震慑了，反应过来后暴怒到了极点，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捂着鼻子就要扑上去还击。

“你他妈敢打你爷爷？”

握紧的拳头再次悬在半空落不下去。

一旁的傅剑寒眼疾手快，死死攥住罗蛇君的右腕。

他面上是笑着的，手上却暗自使劲儿。罗蛇君露出吃痛的表情，龇牙咧嘴地生生后退了几步。

傅剑寒从小各种闲言碎语听习惯了，更不入耳的话也不是没被骂过，罗蛇君那几句脏字，连点皮毛都伤不到。

但如果对方要为难任剑南，也不管先出手的是哪边，这个短，他自然是护定了。

冬天的夜里有风，黑发少年长长的额带被吹起，逆光的位置模糊了他的表情。

路灯下的傅剑寒笑得轻松明亮。

“大叔，你想动他，也得先问问我啊。”

=TBC=

终于又给小任刷了把时髦值

不知道大家怎么想，总之我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