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digo/小i
杂食,食物链内可拆不逆,注意避雷。

[侠客风云传][傅任]少年游05-07

01-04→这里


05.

傅剑寒远不是任剑南的初恋。如果单恋都可以算作是恋爱的话。

作为一个早慧又情感丰沛的文青,读书时那些隐秘而不得语的相思,都被任剑南悄悄写进曲谱里。他没有在任何一张纸上留下过她们的名字,但悠长无虑的岁月里,总摇曳着那些优美的影子。

直到到了A大,任剑南才有鼓起勇气第一次去追求什么人的机会。

那个人当然不是傅剑寒。


任剑南认识仙音是去旁听音乐系作曲课的时候。

仙音就叫仙音。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就连期末考试的卷子上也是填这两个字。而仙音这种人是整个音乐系的符号。

换句话说,一个普通人对学音乐的女生有怎样的幻想,那仙音就是这个幻想的具象。

唯一的差别在于仙音是音乐系的老师。

任剑南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天关于平均律与对位法的精妙玄奥统统成为过眼云烟。讲台上那人及地的长裙和平静的声音始终挥之不去,慢慢软化成心底一片温情的水池。

人们往往只谈论仙音作曲课的及格率是多么令人发指,但无知的爱情是多么莽撞啊,他们总会相信自己能看见那颗优雅高贵的灵魂。


整个寝室都知道任剑南陷入了苦恋。

“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任兄,你在念什么?”

“《一见钟情》。”

辛波斯卡诗集后面露出任剑南那张高深莫测的脸。

不知道东方未明对外是如何宣传的,不久之后任剑南收到了大批代写情书的委托。


玩笑归玩笑,室友要追人,做兄弟的自然要两肋插刀。也不管那被追的是新鲜可爱的小师妹,还是音乐系挂科率凶猛的女教授。

东方未明思忖了一下自己有限的经验,建议道,“任兄,要我说,你就送礼物吧。她如果肯收你的礼物,那应该是有戏的。”

任剑南在东方未明看不见的地方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对仙音的感情不该有一个这么俗气的开始。

“我记得小任会写歌?要不写首歌给她?正好展示一下你的才气。”刚给女朋友打完电话的杨云推门进来,刚巧赶上话题的尾巴。

“哇!杨兄不愧是老司机!我觉得这个可行!任兄任兄,快点儿试试!”东方未明蹭地从床上坐起身,好像到时候去追仙音的人是自己,连带着和他挨着的任剑南的床都咯吱咯吱作响。

“嗯……我试试吧。”

温暖柔软的被子里,裹着一个忧郁的任剑南。


06.

那是另一个秘密的开始。

此时傅剑寒还没在开玩笑的时候握住他的手,任剑南距离能够在知乎回答“单恋比自己年长的女性到底有多痛苦”和“跟室友谈恋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哎哎,稍等稍等,先放生我行了……”敏感地捕捉到任剑南出门的动作,东方未明忽然扭头摘下耳机扭头。“任兄,麻烦帮我带个南门的鸡排吧,老样子。”

“可乐还要吗?”

“要!冰的。”

“好。”

没课的晚上通常都是这样。杨云不知所踪,东方未明在寝室带固定团,任剑南一个人在外面晃。

他喜欢沿着那条栽满银杏的路慢慢荡,路灯的暖光被落叶斑驳的影子切成一片片,身边不时有自行车经过,后座上的女孩短裙外是修长的腿,怀里抱着打折的面包。

这条路很长,一直延伸到校外,路过烤冷面、铁板烧、串串和手抓饼的摊位,路过食物滋滋的香气和喧闹的人声,披着小摊前几盏光残留的烟火气,转过弯,再右拐,停下来,就是傅剑寒打工的酒吧了。


众人眼里的闲人傅剑寒其实并不闲,总是藏着笑意的酒窝背后是不宽裕的生活费,还有不得不偿还的贷款。

那是个清吧,没有舞池,也没有驻唱。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吧台的吊灯下或是隐在卡座的阴影里,留下低低的絮语。店主也是随性的人,一台仿古式的唱片机放在显眼的位置,婉转悠扬地唱着一些不再流行的小调。

任剑南的酒量还是很差,他一般只会点不含酒精的气泡饮料,缩在不显眼的角落。

那个角落能看到傅剑寒的侧脸,他穿着侍应生的衣服站在灯光下,游走在面目模糊的男男女女之间。有时也会停在吧台,调一杯简单的酒。


很难想象任剑南这样一个人不会被傅剑寒吸引。

养在笼子里的夜莺夜夜唱着同一支歌,直到别的鸟儿从窗前飞过,才知道羽翼的用处,才知道那画框外天地辽阔,万物自在,生活有着无限可能。

杨云曾经分析道,天才就像是一束不知收敛的光,照亮世界,却也让阴暗的角落投下更深的影子。普通人只想要光明,但不想被照穿内心阴暗渺小的自己。这就是他们总是会对天才又爱又恨的原因。

当时东方未明和任剑南一齐点头,感慨杨云不愧是大四狗,多吃了三年食堂的烤鸡腿,连看问题都比师弟们深刻。

杨云很感动,闷下一杯青啤,语重心长地补充:未明,你这个游戏男主角非要装路人有意思吗。

后来慢慢地任剑南才发现杨云讲得并不全对。

因为他曾经以为傅剑寒就是这束没有阴影的光,直到他看到他身后拖着的长长的影子。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任剑南就是这样窝在沙发的一角,在A城充满烟火气的夜里,在酒吧那些情人间的低语里,沉默地写一支沉静如水的曲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写的是仙音,写少年欲说还休的钦慕,俯首低眉的相思。写她捉不住的裙摆,求之不得的笑,和化为风声的轮廓。

但极少的时候,只有极少的时候,任剑南一直固执地不肯承认,那些深情的意象,偶尔会慢慢融在一起,凝成一滴站在灯光下的影子。


任剑南会一直写到傅剑寒下班,然后两个人又像他来时那样,晃着荡回去。手里拎着给东方未明带的可乐和鸡排。

路过露天体育场的时候他们会停下。南方的城市很晚才会合上眼,A大的体育场也总是亮着巨大的户外灯。灯火通明的跑道上,有一对对漫步的情侣,还有绑着头带跑过的男生或着女生。

在被户外灯的强光照亮的草坪上,任剑南会用吉他尝试练习今天的成果。他还是不习惯在室友面前展现那份柔软的感情,由是这段只属于夜晚草坪的吉他声又成为了傅剑寒与他共同的秘密。

傅剑寒这时往往是很安静的,好像一天的兴高采烈都在刚才来体育场的路上说尽了,只在听入迷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哼出声。


很多年以后,当任剑南偶尔忆及他年少时情真意切爱过的那个女子时,早已无法看清记忆的迷雾中那张令人沉醉的容颜。

他所能记起的只是那一个个喧嚣又安静的夜晚。

怀里是心爱的琴,身边是笑着的傅剑寒,眼前经过一圈圈跑步的人,时间被无限拉长,笼罩在场地灯温暖的柔光里,像一张加了滤镜的胶片。

像是已经在瞬间抵达了永恒。


(唯一的遗憾是直到毕业东方未明也不明白,为什么任兄带回来的鸡排总是凉的。)


07.

任剑南抬头时,扎长马尾的女生刚刚好又跑过一圈,矫健的小腿早已裹上长裤,第一片雪落下来。

已经是冬天了。

这个南方的城市偶尔也会下雪,傅剑寒凑近抚去钻进任剑南发丝里的雪花,开口的时候白气也跟着跑出来。

“下雪了,走吗?”

“嗯……再弹一遍。”

明天就是平安夜,是这场漫长的陪伴的终点,任剑南决定表白的日子。

那些选择在节日里表白的人,他们其实心知肚明,特殊的日子并不会给成功率带来加成。但又总是暗自希冀,安排好一切天时地利,就能为自己带来一丝侥幸的人和。


“最后一遍,当做预演吧。”

任剑南拨弦的指尖有点颤抖。克制而热烈的感情随着琴弦的振动,一圈圈扩散到空气里。

她能理解吗,会被打动吗,愿意接受这颗莽撞却真诚的心吗,痛苦与怀疑折磨着他。他闭上眼,想象面前是那个只可远观的倩影,想象她听到这支曲子的表情,听完之后的言语。

然而一些回忆的片段总是不受控制地涌进来,把眼前的想象剪得支离破碎。摇摇晃晃地拼成酒吧里暧昧的灯光,深夜的操场两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一曲终了,任剑南睁开眼。

傅剑寒正静静望着他。见他停下,不由自主地轻轻说了句,“好啊。”

任剑南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什、什么……?”

傅剑寒似乎这才想起来要笑,他从草地上跳起来,掸去裤子上的灰。“任兄不是预演嘛,我想仙音听到这支曲子,一定会答应你,说‘好啊’。”

“是么。”

“真的真的,我刚才都差点被任兄打动了,相信我。”

傅剑寒居高临下地望着还坐在草坪上的任剑南,他的眼睛一如既往亮晶晶的,身后巨大的场地灯让他整个人仿佛站在光里。

任剑南本来是不自信的,但看到傅剑寒那样真诚又兴奋的表情,终于也控制不住地,心里翘起一点小小的得意来。

更多的雪花落下来,沾在任剑南背后的琴盒和傅剑寒红色的外衣上,在少年们未知的心情里,悄悄化为水滴。


仙音拒绝的方式很仙音。她从来不乏追求者,但对有教养又有天分的年轻人,总是愿意多给一点机会。

她弹琴的样子也很仙音,长发及腰,紫色的雪纺裙顺着琴凳垂下来,半张侧脸淡漠而疏离。任剑南不敢看她的眼睛,一个劲儿盯着琴键上跳跃的白皙手指,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瞄她的轮廓。

随着旋律越来越动人,那颗原本漂浮在海面上不知会被带向何处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光渐渐被吞噬了。无边的黑暗涌上来。

最后,海底心平气和的绝望牢牢攫取了他。


任剑南强撑着扶住钢琴的琴沿,千言万语像涌出心口的血一样哽在喉头,最终挣扎着,只低低问了一句。

“为什么?”

这一句饱含了所有的痛与不甘,念念不忘与耿耿于怀,在默默凝视一个人的身影时克制而无望的爱。人们在一腔热情被浇熄时总会喜欢这样问,仿佛世间万种情丝,都有、而且该有合理的原因与去处。

许多年后,当樊未离隔着人潮与任天翔的两两相望时,真正想问的,也不过就是这句简单的“为什么”。

为什么。

任剑南不甘心,他总以为,他是懂她的。

仙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努力掩饰颓唐神色的年轻人,也只微微笑道:

“你写那支曲子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恐怕并不是我吧。”


任剑南僵住。

站在光下的影子回过头。

他看见傅剑寒的眼睛。



=TBC=

下次更新完结!

嗯我不知道写没写清楚,时间线顺序是:

球场事件→仙音→“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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