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次元糟心事不断,但为了出本,日更i又艰难活过来了。
小半个月没写文,复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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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这话甫一出口,怔住的却是陆少临自己。
二人相识以来,陆少临总是对自己身前之事讳莫如深。
他谈那些风物人情,旧时山水,谈自己曾如何逍遥自在,春风得意,举手投足间,也常常不自觉带出关于燕宇的琐碎小事。
仿佛自己依旧是活人一个,往昔不过俯仰间,横亘其中的数百载光阴皆是虚无。
纵然在仅有几次的剖白心迹时,也还是对究竟为何身死和那之后百年的孤寂绝口不言。
他性子随意,口齿又伶俐,有时为了掩饰随口便扯几句谎将蛛丝马迹统统盖过。
日子久了,自然破绽百出难以自圆其说,燕宇也从不追问。
陆少临状似潇洒的模样下藏了些什么,他一清二楚,却从未想过拆穿。
艳鬼口中鲜衣怒马的往昔岁月真真假假,早已没有前尘记忆的道士自然分辨不出。
他唯一看得清的,是那虚虚实实之中,一颗独自痛苦挣扎的真心。
其余的,都能慢慢等。
因而方才这句“不甘心”,竟是这些日子以来陆少临说过的提及过去最坦白的句子了。
他的顿悟便也生于这一瞬间。
生前二十多载的岁月,不可谓不春风得意。
倘若缺了东方未明那一剑,想必这顺遂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
陆少临自认不是胸有壮志之人,也总以为自己想的通透。
八拜之交的兄弟未曾食言,同年同月同日相携痛快赴死。
至于曾流连过的温柔乡里红颜缱绻,天下美人千万,闭眼投个胎,又会再有,再等他执手。
珍馐佳肴只会愈来愈多,江南烟雨更不会轻易改换,此间与来世,那青山绿水并无甚分别。
就算那短暂的好日子被故友硬生生刹在最好之处停住,也不该留下什么遗憾。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不曾贪恋,不曾妄执。
一切起因只是咽气前那多看的一眼带来的阴差阳错。
荒院寂静孤凉的岁月里,他每每如此宽慰自己,以为自己从未怨愤,亦无从怀恨。
过得久了,便信以为真,脸上的笑也越发洒脱不羁。
哪怕直到燕宇推开门的那刻,他都仍旧如此自欺欺人地以为。
却未料到全部因果早已揭示于临死前那一眼中。
他挂念一个不敢入梦的雨夜,一个从未到来的黎明。
一柄尚未取名的剑,一个分别后杳无音信的影子。
世上有个名字,他始终求,而不得。
终于要落进手心的刹那,又失去了他。
他不肯甘心,又怎会甘心?!
时至今日,陆少临方才承认了原来自己并非别无所求。
看清只在转念间,看透也就生于这一刹那。
蹉跎百年光阴,绕过诸多弯子,该等的人终究还是等到了。
红尘滚滚,山水迢迢,他还是来赴约了。
与燕宇重逢之前,他虽徘徊人世,却未觉得还有什么好活。
眼下与燕宇相守这些时日,他又竟感到仿佛从未身死,差得只是胸膛里一颗跳动的心。
百年后能重活一遭再续前缘,陆少临始料未及。
这等运气会降到自己头上,每一日都是偷来的。
多过一日都是大幸,又何来怨,何来恨,何来不甘?
燕宇不善宽慰人,掌心覆在陆少临的后颈,搜肠刮肚想着能抚慰眼前人的句子。
却听怀中发出一声闷笑,陆少临推开他,再抬头时,眼梢哪还有半点凄绝的影子。
“能与燕兄相识,本就是陆某大幸”
遥想前尘,他最初也不过是看那总是冷着脸的剑客有趣才忍不住凑近撩上几句,未想到一来二去,渐渐竟是自诩风流的自己先上了心。
如今眼前人早已笑过不止一次,过去求不得,早已统统握在手心。
以往再多荒凉的日子,如今看来都算不得苦。
纵使是再多的苦,他也甘之如饴。
燕宇颇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么快就调整好心绪的陆少临,静静听他说下去。
“如今非但能得燕兄相救,更添几月相伴,怎么看都是陆某赚了。
十日又如何?上天肯宽限就是万幸。
本就是偷来的日子,能多一天是一天,愈多愈好!
时至今日,我心已足。”
这话说得坦荡豪迈,恍然间褪去了鬼怪的阴森怨气,又是当年那个风流不羁的少镖头。
“此话当真?”
燕宇闻言挑眉,沉静的目光仔细在艳鬼的脸上逡巡着,似乎要找出什么破绽。
半晌,还是陆少临先招架不住,抬起手讪讪地摸摸鼻子。
“也、也不尽然……仍有一事……”
“你说。”
“活着的时候就想试试了……”
原本坦荡的目光登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就是吧……那个……燕兄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在上面一次……”
没料到陆少临惦记的竟是这等事,燕宇瞠目结舌,哭笑不得,一时竟不知是该为这人在紧要关头还如此不正经生气,还是为他反过来用玩笑话宽慰自己的熨帖心思感动。
最后想了想,还是柔和了眉眼应道,“好。”
“真的啊?!”
陆少临到这刻才算真正活过来了,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行不行,燕兄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诶呦你怎么真掐啊!!”
室内原本的哀伤与死寂统统随风散去,床上的两个人闹在一处,唇边俱是勾起的弧度。
十天又如何。
所有的苦都已历尽,剩下的,只会是很好很好的日子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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