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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会写打斗,旁友们凑合吃吃
14.
“谁说是我要来的。”
仍旧不愿被看穿,荆棘习惯性地用长着刺的句子掩饰内心的活动。
那只白狼却全然不顾死要面子的主人,亲昵地依偎着谷月轩的脸颊蹭了又蹭。
谷月轩怎会不知精神体是对哨兵或向导本人心境的反应,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轻抚着孤狼的脊背。
银白色的鬃毛亮眼,看似坚硬扎手,触感却十分柔软顺滑。
与正蹲在倒地的男人面前摸索钥匙的那个红发人简直一模一样。
荆棘帮谷月轩打开禁锢四肢的锁链,正自欺欺人地咕哝着“要不是未明那小子害怕我才不来呢”,又在发现谷月轩被强行脱位的双腿关节时骤然变了神色。
“他伤了你——!”
从腰间拔枪照着白衣男人的尸体连发数弹,眼看着血泊中的身躯被打的面目模糊,荆棘犹自无法解气。
只会说刻薄句子的嘴唇颤了颤,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哑得不成样子的低唤,像是多年前那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师兄。”
“我没事。他不过是想用痛感逼迫我的精神迷失,好在我忍住了。”
好在有你。
谷月轩云淡风轻地解释着。
他艰难撑起上身,握住荆棘的手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拥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梳理着那头与主人同样不驯的红发。
仿佛丧失了痛感似的,那温润的嗓音里满满地都是柔和的笑意。
平和的音调如同这一刻覆住荆棘后颈的手掌,轻易便一点点抚平了他血液里不安的倒刺。
“还以为等不到阿棘再主动跟我讲话的这一天。”
“阿棘,你能来,我很高兴。”
“说什么傻话。”
怀中人象征性地扭动了一下就放弃了挣扎。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讲话什么的……”
已然独当一面的青年,此刻却被师兄的坦白打回原型。
如同几年前那个别扭的少年般手足无措,半晌才伏在谷月轩坚实的肩膀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一双胳膊犹豫着回抱住眼前人,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发热的耳根。
“……大不了以后每天给你打个电话就是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时光的齿轮在这个瞬间倒转回十年前的某个午后。
从走廊里射入的阳光慵懒而绵长,照在少年身上,落在他怀中那个小小的孩子发间,将那一刻定格成永恒。
紧紧相拥的温度,仿佛从那时起,从未有一刻真正分开过。
不过很快,不好意思的那个人便换成了谷月轩。
“阿棘,要不还是算了吧。”
“啰嗦,叫你上来就上来。”
荆棘闻言啧了一声,扭头望望显然有些不知手该放在哪里的谷月轩。
“难不成只许你背我啊?”
他背对着谷月轩,重新蹲下身。
谷月轩犹豫片刻,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年幼的荆棘骑在自己身上的情景。总教他禁不住觉得,背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就有勇气走遍天涯海角。
而如今……他望着男人坚实宽阔的后背,终于真正意识到,时间其实在两个人身上都投下了影子。
谷月轩小心翼翼地覆上去,双臂环住荆棘的脖子。
“扶稳了。”
红发青年勾起夹在自己腰旁的双腿,稳稳起身。
负起谷月轩的重量,也从此载起陪伴他一生的温暖。
滴滴。
计时器传来响声,还有三十分钟。
一直安静的通讯装置里传来东方未明的声音。
“二师兄,听得到吗?情况有些不妙,基地似乎发现我们的真实目的了。几支精英队正朝着你和大师兄的方向准备围剿你们。”
通讯另一端传来几声连续的枪响,小师弟的声线一如既往的轻松。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消灭了一队。不用谢,等你俩领证请我吃饭就好。”
忽然间,原本平和的声音变得扭曲起来,通讯似乎受到什么干扰,电流犹如一张粗糙的砂纸,将咬牙切齿的声音磨得断断续续的。
“玄冥子……你可比我想象中出现得要早啊……”
耳中迎来一片苍茫的空白。
通讯断了。
“可恶,未明这小子!”
“对面的建筑,七楼,第三个房间。”
“什么?!”
“不是要去找师弟吗?”
谷月轩顺了顺荆棘发际线与脖颈交界处那层细小的绒毛,去安抚哨兵不自觉变得焦躁的情绪。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那家伙从刚才起就跑没影,现在肯定又是在做什么只身犯险的事,真是不让人省心。”
没意识到这番评价其实对自己也完全适用,荆棘皱眉道。
“但是师兄你腿伤未愈,我去就行了。“
“一起去。”
早就料到荆棘的回答,谷月轩捏住荆棘肩膀的手微微施力,坚定道。
“就你这腿?还是别给我添麻烦了,我还想活久点。”
背着谷月轩前行的人口出恶语,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愧疚。
他当然知道这般不掩饰的刻薄会伤到谷月轩,眼下一时却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分歧的办法。
“那好,过会儿阿棘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我用精神屏障掩护你。”
“说好了。”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谷月轩不在意自身的生死。但只要荆棘拿出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一定会妥协。
谷月轩看不见的角度,红发青年嘴角的笑苦涩又柔软。
等到顺利出去再道歉好了。
师兄,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懂你呢。
15.
荆棘负着谷月轩在幽深的走廊内快步前行。
背着伤患当然不方便近战,不离手的双匕也早已换成了射程较远的手枪。
他有心在师兄面前炫耀枪法,五感全都调节至极限,潜伏在远处拐角的哨兵只来得及露出半只眼睛张望敌情,迎面而来的子弹已经吻上了眼眶。
但是荆棘没有笑。
不对。那份超乎常人的敏锐在心底告诉他,倒下的人在被射中之前就依然失去意识了。
“受了伤就好好歇着!”敏锐地察觉定是背上载着的重量施了什么手脚,红发青年压低声线警告的嗓音带了点不自觉的怒气。
“我只是想帮阿棘的忙。”谷月轩的回答依旧不急不缓,温暖平和,好像同刚才用精神攻击入侵敌方哨兵五感的同自己全然不似一人。
“啐,所以说我就讨厌你这样。”
荆棘不满地撇撇嘴。
谷月轩大概是他所接触过的向导里最符合人们传统认知的一个。
温柔,强大,稳定。充满无限的包容力与极强的责任感。这些往往难以在同一人身上兼备的品质,却也正是荆棘最难以忍受的地方。
谷月轩的责任感过于丰沛了,以至于他习惯将所有负担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肩上。虽然因为过去的纠葛,荆棘不曾有机会与谷月轩并肩作战,但他能够轻而易举想象到,平日的任务里,身后的这个人也一定曾无数次将队友护在身后。
就如同现在。
在双腿负伤不能作战的情况下,谷月轩选择用精神力直接攻击敌方哨兵的屏障,让对方短暂性失去意识的同时,为荆棘开辟前进的道路。
精神攻击不同于每个向导都能展开的精神屏障,是一种只有极少数精英级别的向导才能实现的、类似将精神力实体化的行为。尽管杀伤力强大高效,但是对精神力的消耗非常剧烈。然而谷月轩并不在乎个人精神承受的重担,纵然负伤,也依旧要将荆棘牢牢护在他的精神屏障之后。
向导对哨兵的保护欲深深植根在他心底。犹如一台精准的机器,完美预料并配合了哨兵在情绪与战斗上的每个要求,甚至比对方需要的做得更好。
那是他的温柔,却也是他的缺陷。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任何决定,也不想听你说这是为了我好。
更不会像那些懦弱的废物一样躲在你身后。
如果你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最出色的向导,就该明白,此时此刻,被重视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荆棘扣动扳机,原本跟在脚边的白狼不知何时穿墙而过,远处冲出的人影被瞬间实体化的猛兽咬住喉管,躲避不及,眉心间开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这次赶在谷月轩展开精神攻击之前。
他有些得意地笑笑,没有回头望。
荆棘绝不会试图向谷月轩解释这些。
正如谷月轩熟悉他倔强的性格一般,他亦深知,从某个角度而言,师兄的固执程度甚至远超过自己。
他没有谷月轩的温和耐心,也学不来小师弟的伶牙俐齿。与师兄之间那道由观念差异形成的深渊天堑,如今,只能用行动尽力弥合。
理所当然想要护师弟周全的谷月轩总是忘记,荆棘是个哨兵。
哨兵永远都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向导。
荆棘毫不掩饰自身的锋芒,行动不便,他就让精神实体主动出击来弥补下降的灵活性。
他屏息凝神,仔细分辨着空气的每一丝流动。
这些噪音,太吵了,统统都扔出去。
光也多余,干扰视线,弱一些,再弱一些。
对,就是这样。刻意压低的呼吸,被肾上腺抬高的体温,布料与枪械的摩擦,对方手心微微渗出的汗意。
真正沉浸在相互贯通的感觉之后,似乎连睁开眼睛也不需要了。
全面敞开的感官让红发青年仿佛开启了全息之眼,令埋伏在各处角落的哨兵无处遁形。脑中清晰地勾勒出每个接近中的敌人所在的方向与动作,哨兵强大的本能让荆棘瞬间就预判出对方的行动路径。
气体因为提升数倍的感知放慢了流速,扳机扣下的刹那,子弹出膛的轨迹清楚可见,荆棘负着谷月轩轻巧避开。几乎是同时,对面的枪手直直倒下,跟在那人背后的身影躲避不及,被空气中悄然显现的白狼撕裂了肩胛。
一个。两个。
还有五人。
分辨着逐渐停止的心跳,地面冰冷回响的足音宛如死神收割祭典前的序曲。
哨兵散发出压迫性的气场,将精神力稍显不足的敌人压得瑟瑟发抖。每个哨兵当然都是为战斗而生,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却从蔓延在每一根神经里叫嚣着逃跑的冲动。
红发死神停住步子,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谷月轩靠着墙放下。
“稍等,很快。”他轻声道,接着拔出小腿上绑着的另一把配枪,挑衅地朝不敢现身的埋伏者们勾勾嘴角:
“懦夫们,要一起上吗?”
回答他的是从四个方位同时射出的子弹。
时间像被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的动作突然定格了半秒。
这半秒对荆棘来说已经足够。
一切犹如电影里刻意放慢的镜头,哨兵们原本迅捷灵活的身形在此刻的荆棘眼里却显得迟钝无比。
蹬着墙壁借力腾空避开飞来的子弹,瞄准,射击,双枪连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堪一击。”
一声冷哼之后,是足尖稳稳的点地。
“阿棘果然很厉害。”
谷月轩倚墙而坐,打量着荆棘逆光而立的身姿,褒奖的言辞温柔而诚恳。
“别夸我。”手指蹭蹭鼻尖想要掩饰此刻的情绪,红发青年褪下死神的伪装,又变回了那个有些叛逆的师弟。
“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在谷月轩面前蹲下身,荆棘小心地重新负起生命中的温暖。
那不足半秒的凝滞,定然是谷月轩的杰作。
只有他才能展开大范围的精神触探,同时袭击四位哨兵的意识,为荆棘争取的时间已然足够他察觉所有致命的破绽。
“是阿棘的功劳。”谷月轩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弯起眼睛微笑着,似乎并不想承认。
“还想瞒我?早就发现了。”
“刚才就在想为什么今天集中精神会这么顺利,那些噪音,是被你屏蔽了吧。”
荆棘展开自己的精神屏障,不知何时,由谷月轩精神力编织成的密网覆盖其上,严丝合缝地藏起每一丝可能被侵入的缝隙。
世界在那片温暖气息的包裹下显得清澈空明。
气氛宁静平和,灵巧柔软的意识抚平了情绪上每一缕不稳定的皱褶。
没有多余的杂音,没有尖锐的光亮与锋利的触感。
有的只是他与肩上另一个生命的存在,和在两人面前清晰展开的,通向未来的道路。
经过拐角时,荆棘并没有分给伏在地面正在挣扎的人分毫关注。
他永远也不会承认,进攻时他曾刻意让最后一颗子弹的轨迹偏了几分,留了眼前这位向导一命。
那不过是许多向导的常态,安抚哨兵的精神,纯粹为了哨兵而存在。
能像谷月轩那般立于顶点的人少之又少。
这样的弱者,一旦失去了哨兵的保护,便毫无存在的价值。地上的身形被二人周身散发的迫人气场压得瑟瑟发抖,似乎再也提不起战意。
“天龙教也不过如此啊。”
话音未落,只听脚下的地面传来一丝冷笑。
“不过如此?小弟弟,你也未免太猖狂了。”
说话之人显然也是哨兵中的佼佼者,她知晓荆棘所站的方位。声音虽小,却已足够听清
而荆棘似乎也能看见对方正抬头望向天花板的脸。
轻佻妖艳的笑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在哨兵敏锐的听觉下显得格外刺耳。
“等你下来,老娘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基地的真正实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