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先锋][源藏]单行道04
04.
有心找到一个人不会太难。只要那个人也在找你。
确认最后一个任务目标也失去了呼吸，半藏收起弓。他的手指仍搭在弦上，那依旧是个充满戒备的姿势，但与刚才的战斗姿态相比已然少了几分凛冽的杀气。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显露诚意的让步。
月光将地面照得银白发亮，庭院四角沉浸在水一般的黑暗中，除了庭院中央弓箭手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半点人声。然而，像是一根捆绑在两头的透明丝线，只需稍加留心，他便能轻易察觉到那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出来吧。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敌人。”弓箭手背对着右后侧月光照不见的角落沉声道。他的音调不高，看上去活像自言自语，但足以让此时此刻藏身于庭院之中的第二个人听见。倘若那个家伙可以称之为“人”的话。
半藏静静等了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而已。对于一个雇佣兵而言，他在等待猎物出现以外的时间里显然有些缺乏耐心。就在他开始感到不耐烦，打算伸手去摸箭袋里的箭，用一招“散”逼迫不速之客现身之时，对方终于放弃了继续保持沉默的打算。
黑暗中骤然浮起一片鬼火似的幽光。像一只夜行生物睁开了森然的眼。
密合良好的机械身躯悄无声息地向前迈了一步，月光立刻顺着被银灰色铠甲包裹的肩头倾泻流下。
“你还是这样不近人情啊，半藏。”
忍者的目光越过半藏肩头，落到不远处躺着的尸体上。他们之中有些还睁着难以置信的眼，夜色漠然，给他们模糊的五官覆了一层冰冷的面纱。半晌，从忍者被金属覆盖的、毫无起伏的胸腔里，发出一阵被机械模糊的电子音。即使对方有心掩饰，半藏还是分辨得出忍者喉咙里被压抑的细小的笑意。
区区智械，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这般近乎冒犯的熟稔语气险些激怒了他。可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半藏强压下心头燃烧的火焰，尽力放平语调。
“你认得我？”
“烧成灰都认得。”
半藏不禁怔然，出乎意料的回答令他一时感到措手不及。
“你是谁？难道也是……”他有些艰涩地揣测着，“岛田家的人？我还以为他们都死了。”
半藏扣紧手中的弓，在心底抿开一个难以察觉的苦笑。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时隔多年，他等来的竟又是一个仇家。不过好在这一次，他有机会在杀死对方前问清楚一些东西。这或许是神明将他彻底放逐至记忆的荒原之前降下的最后怜悯。
“总有例外。”忍者轻声说。他似乎被半藏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神情打动了，决心结束这场单方面的猜谜游戏。他抬起手，在半藏以为对方将要拔刀而举起弓的瞬间，轻轻摘下包裹住整张脸的面甲。
月色沿着金属的轮廓飞快闪过一道弧光，然后生平第一次的，他看见了他的眼睛。
在布满伤痕的面容之上，一双深色的、浸润着光芒的眼睛。
而现在，那双眼睛在笑。半藏一眼望见他眼底自己怔然的身影。
“认不出我了么，半藏？”
忍者迫不及待地抛出这句酝酿已久的谜底，仿佛在等着半藏惊讶。而半藏的确惊讶了。在惊讶过后，一种巨大的愧疚感吞没了他。
“抱歉。”他低下头，避开忍者的目光。
“我不记得了。”
那份温柔的笑意立刻凝固在他眼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