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谷荆]一步之遥 上
十二国记paro。
国家：遥国 麒麟：轩麒（谷月轩）
都是小段子。BUG多，莫较真。
一步之遥
by Indigo
荆棘离开蓬山时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尽管他清楚自己应当辞别的。
这时候应当是该笑吧，向曾经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女仙们温和恭谨地道谢。如果轩麒在，一定会这样教导他。
可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这位红发的少年都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让嘴角扬起言不由衷的弧度。
这样贸然离开自然是万分失礼的。可一想到既然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礼数的事，荆棘也就无所谓再于斑斑劣迹上多添这么一笔。
他悄然离去时是在一个晴夜。
静夜朗然，皓月千里。
银白发亮的月光将萦绕着蓬山的雾气染成层层薄纱。
少年顺着那长长的台阶一级一级迈下去，前路沉在无垠黑暗中，仿佛漫无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连鸟鸣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唯有星辉不知疲倦。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幼年时伏在轩麒背上轻巧跃过的山峦溪涧，竟如此艰险巍峨。
少年却固执地不肯多休憩一秒，只是用力捶了捶自己发酸的小腿肌肉，努力加快步子，又继续往苍茫夜色中行去。
这天荆棘十六岁。
外出寻找王的踪迹的轩麒，依旧没有归来。
*
如果要让荆棘回顾自己的过去，他到目前为止尚还短暂的人生便是与轩麒共度的一生。
曾经有人猜测，荆棘的父母也许藏在前来升山的人群中，不然何以有机会将孩子抛弃在蓬山。
该说是幸运还是命中注定呢？
最先发现他的人就是轩麒。
那年轩麒八岁，恰好是第一次会见前来觐见的升山者的年纪。
他认真凝视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年轻的，苍老的，平和友善的，更多是野心勃勃的。
然后用温文稚气的嗓音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
“中日之前请多保重。”
升山的过程不仅是对升山者的试炼，即便于神兽而言，亦是不小的消耗。
在这般短暂却漫长的煎熬结束后，站在山顶俯瞰失望离开的茫茫人海，他听到一句稚嫩的哭声。
八岁的春分之日，轩麒没有寻到遥国的君王。
却遇见了他一生的羁绊。
*
能在蓬山上生活的孩童，自古以来便只有蓬山公。轩麒擅自留下弃婴当然是不合规矩的。
可那时，距离上一只麒麟离开已过数年。
舍身木上，结有任麒与燕麒的卵果距离成熟尚早，偌大的蓬山里，轩麒形单影只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凄凉。
女仙们个个性子都温婉仁慈，面对轩麒悲悯的眼神于心不忍，就默许了抚养弃婴的恳求。
彼时，年幼的轩麒还未等来自己的王，距离他被赐字月轩之时也仍有漫长岁月横亘其间。
但无名无姓的他，却偶然的，拥有了为怀中柔软生命赋予意义的权利。
他为他取名荆棘。
*
女仙们私下议论的时候，常常会提及轩麒在遇到荆棘以后变得爱笑了。
过去那个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分毫不错的孩子固然很好，如今唇角惯常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的轩麒才更加可爱。
“希望轩麒大人能快些选出王才好。”
“对啊，眼看着蓬山公就年满十六，再没有结果，便只能下山去寻找了吧。”
“毕竟，选不出王的麒麟，只有三十年寿命啊……”
每个在蓬山上度过的童年都是短暂的。因为他们身负天命。
而作为普通人类，荆棘无忧无虑的悠长岁月，便是在偶然听到女仙们这段闲谈时宣告结束的。
那一刻，缩在门后的红发孩子感觉不到自己用力捏紧的拳头。
记事以来，他看到的第一张脸就属于轩麒。
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唤轩麒二字。
蓬山不为人知的山林溪涧，亦是轩麒带着他一一涉过。
短暂生命里的每一寸时光，都镌刻着轩麒的影子，教他分不清那些回忆，究竟哪些属于他，哪些属于自己。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牙牙学语时，还是婴孩的荆棘懵懂地摸过轩麒还未长成的角，后来渐渐知事，也曾惊叹过他化身麒麟时的高贵与美丽。
那对他而言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知不觉中，早已整个人都染着轩麒的味道。所幸他的味道，不算太糟。
然而直到那刻，他才终于发现，横亘在轩麒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他们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
三十年，或者数百年。
摆在轩麒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
荆棘不知轩麒最终的命运会通向何处，他只知道无论哪边，对他而言都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小小的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
此前，荆棘从未对成为一国之君有什么概念。
心思纯粹的他也无法想出被困在那个冷冰冰的王位上有什么好的。
于他而言，这远不如成年后与轩麒一同下山游山玩水有吸引力。
——如果我是王就好了。
一个惊人的念头冒出来。
——如果我是王就好了。
这个念头几乎在成形的一瞬间就被宣判了死刑。
然后挣扎翻腾着，染上了绝望的意味。
如果我是王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老，也不会死。
就让我一直陪着你吧。
那么漫长的岁月，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狠狠咬住自己的小臂。
泪水打湿了他的脸。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