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digo/小i
杂食,食物链内可拆不逆,注意避雷。

[侠客风云传][谷荆]明月松山06-10

 明月松山 01-05 →这里


06.

即使在很多年后,荆棘都还能记得那段对话。

记得监护室里柔软的床垫,白色床单的纹路,耳边潺潺环绕的白噪音。

还有谷月轩耐心解释时,低垂的眼睛。


“阿棘,你还太小,还不懂哨兵和向导的结合意味着什么。”

谷月轩放柔嗓音,似是还要解释些什么。

却被那句话深深戳中倔强内心的少年大声打断。“我懂!”


每个在塔中接受训练的人,从小便会接受到关于哨兵与向导知识的教育。尽管荆棘曾经不屑一顾地翘掉许多节常识课,但在等待觉醒的这段时间,他也悄悄恶补过自己错过的内容。

每个哨兵穷尽一生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向导。可是向导人数天生比哨兵稀有,因此总会有哨兵挨不过漫长的未绑定的时光迷失在信息和情绪织就的洪流中。

而那些命运垂怜的幸运之人,绑定后会与向导建立牢固的双向精神支持。犹如剑与剑鞘。如若将哨兵譬喻为一柄锋利却脆弱的剑,那擅长安抚与情感共鸣的向导便是守护他的剑鞘。鞘安于钝,以护剑利。用两人共同的精神屏障,抵御外界一切纷扰。


荆棘一直以为是自己是幸运的。

因为谷月轩在等他。

少年想的十分简单自然,师兄是自己的向导,而自己是他的哨兵。没绑定不过是因为迟迟未觉醒,既然唯一的阻碍不存在了,又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呢?

直到他敏锐地捕捉到谷月轩温和的眼中那抹无法形容的无奈。仿佛炎夏里忽然贴上后颈的一块寒冰,简单美好的世界支离破碎成一场幻梦,荆棘整个人醒了过来。


谷月轩似乎早就料到了荆棘的反应,恍然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又像在透过他的身子,遥望着什么人。

“那你知道,绑定后,一旦向导发生意外,哨兵绝对无法独活这件事吗?”

荆棘身形一僵。

“那又怎样,我不在乎!”

他咬咬牙,回答起来不假思索。细细看去,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果真没有分毫恐惧。

他尚还年少,才十五岁。虽然从小就浸染在哨兵向导的世界里,所接受的训练也为的是将来投入战斗的一天。但当下毕竟是和平时期,塔里为每个未来的种子都提供了周全的庇护。他们未曾远行,亦无虑悠长岁月。

死亡与牺牲,不过是教材与历史书里,每个少年人都曾做过的以身许国的英雄梦,是一时涌上心口无畏的热血。而那背后隐藏的沉重与悲哀,就像隔着冬日里结了霜花的窗子,模糊又遥远。

“可是,”

这一次谷月轩没有笑。

那张平素总是温文尔雅的脸像是凝了一层霜。

光透不进眸色深沉的眼,疏离的声线将人推至千里之外。

“我在乎。”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便是在那一刻,十五岁的荆棘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坚信多年的,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约定。

谷月轩从来不曾等过谁。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与任何哨兵绑定。


07.

几次全面体检后,荆棘终于顺利出院。

为新哨兵提供独立居所的审批很快通过,他迅速搬出了一直以来与谷月轩共同生活的房子。

尽管他绝对不会承认与其说那番仓促间的兵荒马乱是搬家,倒不如说是逃跑。


离开前荆棘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送他。

他在锁上门前顿了顿,最后猛地一把推开门,任由钥匙挂在锁孔里乱晃,一头冲进谷月轩的房间。

谷月轩卧室的陈设异常简单,干净整洁,仿佛随时就会搬走的样子。只有被理得整齐的书柜里摆着的那些相片,昭示着主人的心境。

那些儿时荆棘在谷月轩怀中笑得开怀的合影,那些他半是炫耀半是期待承认的心情放到谷月轩床头的比赛奖励,那张出自四岁孩童之手几乎算得上抽象的蜡笔画,被小心翼翼展平装进画框里,左下角还歪歪扭扭写着“送师兄”三个字。

如今隔着玻璃,它们全都静静躺在那里。

记录着他们曾经共度的,也许本应还将继续共同走过的时光。


荆棘抱着怀里的纸箱,就那样在书柜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想他应该是生气的。为谷月轩单方面违背他为之努力多年的承诺。

但心中的复杂情绪又不仅仅用生气这般简单的词就能够形容。

柜子里关着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那个温柔笑着唤他名字的人从始至终不曾变过。可监护室那段对白又教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谷月轩。

不,或许从最初那刻起,他们就从未真正了解过彼此。

谷月轩说他不懂。

但谷月轩又何尝懂过他在想什么?


荆棘单手打开柜子,从那堆亮得刺眼的笑颜中,挑了唯一一张单人照扔进怀中的纸箱。

少年看见玻璃的反光里,自己略带心酸的嘴角。就刻意又用力勾上去几分弧度,让这个笑终于染上了几分得色。

师兄,这玩意儿我带走了。

就当做是你违约的惩罚吧。

他走出房间,将钥匙放在玄关前,然后锁上门,转身离开。


纸箱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十六岁的A级向导谷月轩神采奕奕,透向相框外的目光温柔如旧。


08.

任务完成得很出色,除了意料中的受伤。

不过荆棘毫不在意,他说这点小伤算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刷完这句时髦值就在王蓉隔着衣服掠过伤口时龇牙咧嘴倒抽了好多口冷气。然后被开启里人格的小师妹强行拖着塞进同样说不出有几个人格的师弟房间。


东方未明是两年前谷月轩执行任务时在一场意外中带回塔的哨兵。

奇怪的是,在检测中轻易获得A级评分的人,此前却没在塔的资料库中留下任何身份信息。他既没有绑定,也没有关于过去的任何记忆。

谷月轩力排众议,表示逍遥谷会对他负责,还请动了退隐多年的无瑕子出山引导东方未明的训练。

荆棘在谷月轩介绍说阿棘以后你也有师弟了,要好好待他时不以为然地啐了一声。

他想说你又替我做了决定。

上次如此,这次也是这样。

但又在看到少年笑得天真无邪的脸把递到嘴边的恶声恶气狠狠咽了下去。他想也许当年看着谷月轩的自己,也曾有过这样毫无怀疑的仰慕眼神。


那时谷月轩与荆棘见面的机会已经少的可怜,前者依旧肩负重任,后者也在几年的磨砺中渐渐独当一面。两人天南海北地忙着拯救水深火热的天下苍生,每次重逢也不过是在例行的述职报告会上。

谷月轩不是没再主动找过荆棘,谈的却是无瑕子的关切,关于荆棘迟迟不合格的精神评级,关于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逃掉的向导治疗。

荆棘早已不是那个十五岁时被师兄拿着勺子递到嘴边就脸红到无法掩饰的少年。

离开谷月轩的日子里他与日俱升的不只是实战经验,话里带刺哪疼戳哪的功力也被推上了崭新的高度,也由此顺利地在暴娇的康庄大道上轰轰烈烈地笔直奔去无法回头。


其实也并非难以理解。

尽管几年前在监护室里并未考虑到那样意义深远的层面,但那的的确确是荆棘人生中第一次郑重而真诚的告白。

他从来都不能算是坦诚的人,天生别扭的性子即便在全然信任之人面前,也是难能可贵才会露出几分坦白。

唯有那次对着谷月轩,一切是那样诚挚、顺畅而又自然。

也因此在被毫不留情回绝后,显得更加无法面对。


谷月轩却数年如一日。也许是出于愧疚,他在面对荆棘时更加温柔。

除此之外,那件事像是伏天里被暑气蒸干的水滴,又如同被他强大的精神屏障隔绝在外的一切噪音,连一丝踪迹也不曾留下。

换作往日荆棘会感激师兄那份永远处变不惊的包容,如今却只恨无比碍眼的虚情假意。

“阿棘,我看了你这次的检测报告,精神评级……没有哨兵能一直一个人撑下去……你真的该接受组织安排的帮助。”

够了。闭嘴。

不要用那样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背信弃义的人明明是你,又何必再来在意我的死活。

谁要你的关心。谁要你怜悯。

“像你这样的向导?抱歉啊师兄,我不放心。”

我不会给你补偿的机会。

我还没傻到再上第二次当的地步。

刺猬竖起全身的刺,玫瑰打开茎上的棘,毫不留情地刺伤别人,也终于守护住心底那个柔软的秘密。

“阿棘,我很抱歉。”那时谷月轩脸上写着的,是焦急吧。挺拔的身姿垂下头,尽量柔声安抚着眼前人的情绪,注视他的目光一如多年前注视着那个被他拥入怀中的孩子,“但是我跟你不一样……”

“我知道。但是,我跟师兄也不一样。”

身高已经快追上谷月轩的红发青年抱着臂从墙上起身,留给谷月轩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可不是胆小鬼。”


那之后谷月轩再也没主动谈起过为荆棘安排一个向导的事。

他们的交谈流于表面的寒暄。

通常是每当谷月轩顺利完成什么高难度的任务,不消几日荆棘就会带着更危险的功勋归来。常人都道荆棘是个崇尚暴力的哨兵,对他退避三舍。他也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犹如一匹真正的孤狼。

像是一场不要命的单方面较量。

很长的时间里,谷月轩与荆棘共同出现的地方,是塔里展示功勋的电子屏上。

那两个名字之间的空隙,就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09.

“嘶。你小子行不行啊,就这水平还当医生?”

东方未明按在荆棘肋间伤口上的消毒棉球硬生生将他从回忆拖回现实。

“我这不是看师兄你走神了嘛——诶诶,别打,别打,疼!”

仔细清理了创面,上过药,贴好纱布,找出一卷绷带扔给荆棘,东方未明知道二师兄缠绷带时习惯自己动手。

哨兵天生具有敏锐的五感,痛感也比一般人剧烈,尤其越是优秀的哨兵越是如此。受伤以后如果没有向导的抚慰,那种被放大许多倍的痛楚几乎能将人压垮。

东方未明是少见的能对自己进行精神疏导的哨兵。但他也并非没尝过疼痛的滋味。看着荆棘轻车熟路包扎伤口的情形,不仅咋舌二师兄这些年是如何一个人挺过来的。


小师妹王蓉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立着,俏丽的五官写满愧疚。

“是我不好,二师兄是为了保护我才没躲开……”

“谁想保护你?”叼着绷带的人闻言立马丢来一把眼刀,“我这是本能。本能,没办法。”

组织最新版教科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哨兵对向导的保护欲出自本能。

——哨兵被向导吸引……也是本能吗?

恍然间屋内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前些日子被捉去给新人做理论强化培训时,课上一个学生问出的问题。

年轻的哨兵扬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他问,“哨兵找到自己的向导,也只是凭借本能吗?”“那我们的父母,他们的结合究竟是因为本能,还是爱呢?”

——“哨兵与向导之间的关系,是爱吗?”

是爱吗。还是比爱更深重的……


没人来得及去浸入形而上的领域深思,因为安装在塔内全员房间应急通讯设施骤然响了起来。

“——所有待命中的B级以上哨兵,速到B312室集合。”

“重复。所有待命中的B级以上哨兵,速到B312室集合。”

荆棘第一个跳起来抓起椅子上的外套。

东方未明只觉得肩头被一阵风轻巧拍了一下,再抬头那个声音已经飘远了。

“臭小子,还不快跟上。”


10.

“我要去。”

死一般的寂静中,红发青年从会议桌的一侧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剧烈的动作推开,发出刺耳的响声。

负责人的拒绝十分理所当然。

原因非常简单:解救A级向导谷月轩的任务必须万无一失,而荆棘始终不稳定的精神评级,就是队伍中潜藏的危险因素。

荆棘张口正欲争辩,就听到远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B级哨兵低声朝同伴凉凉地嘀咕道:“你说那个荆棘是不是有病?塔里谁不知道他跟谷月轩关系不和啊?这时候凭什么假惺惺表忠心……”

他也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不合时宜,声音压得极轻微,却躲不过在场每个A级哨兵的耳朵。


东方未明迅速朝荆棘的方向望去,心道糟了,按照他二师兄暴烈的性子,一场单方面碾压式的干架在所难逃。

却发现荆棘在原地动都没动。

指骨捏紧发出喀拉拉的响声。眼尖的东方未明一眼瞥见荆棘收紧的臂膊上因愤怒暴起的青筋。

他闭着眼,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呼吸声变得深而漫长。右手不停地抚摸着已经握在手中的匕首的刀柄。

良久,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只见荆棘怒极反笑,竟将嘴角勾起一抹恶狠狠的弧度。他仰起下颌,对着那个出言不逊的B级哨兵所在的方向,从齿缝里挤出的挑衅句子冰冷切齿:“凭什么?就凭你们这群废物不配去救我师兄。”

说完,扭过头走上前一把拉住身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的师弟的胳膊,

“你是医生对吧?走,带我去做精神检测。”

“现在,立刻,马上。”


一个小时后。

东方未明拿着检测报告,盯着精神评级部分的“A”字来回翻了几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荆棘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边整理衣服边对他说,“愣着干嘛,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等等,二师兄,好像不行……”穿着白大褂的东方未明露出一丝苦笑。

“你他妈在整我?”荆棘瞬间跳起来的样子跟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奇怪,就是这般一碰就炸的性子,如何会从一直徘徊在不合格边缘的C等一跃而至A级?况且,是在如此危机的时刻……

难道说二师兄平时都是装的?这几乎不可能。先不谈论伪装精神评级如何困难,即使成功了,对哨兵本人而言也只意味着巨大的麻烦,而不会带来任何益处。

“上头怀疑检测的准确性,让我们再为你做一个彻底全面的检查。”

深谙自家师兄的急脾气,东方未明适时解释道,“作战组拟定任务计划本来也需要一段时间,与其在这儿干等着,不如就做一下检查。”

“大师兄回来以后如果知道二师兄的评级稳定下来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红发青年闻言沉思片刻,最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说好。


荆棘显然是焦躁不安的。

自从得知谷月轩在执行任务时被敌方扣留的消息,整个人都烦躁得几乎要炸开。内脏里像被塞满了火药,血管在沸腾,每一滴血都在尖叫、燃烧,啃噬着他的心智。大脑里乱糟糟的轰鸣让他只想将看到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那个B级哨兵口出狂言时,他甚至无法逃避自己已经起了杀心。


但是,不能。

不能。还是不时候。

他不能在这里失控。

谷月轩或许没在等他。

但这次,他要去。


荆棘躺在精神检测扫描仪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头扎进自己的精神图景中。

画面徐徐展开。

轻盈空明的月光在起伏的松林间流淌。像是一匹流动的银纱,淌过寂静的天幕,连绵的群山,银白色的山崖,最后轻轻披在对月长啸的那只孤狼的背影上。

荆棘闭上眼,尽情感受着月辉温柔的触碰。

耳膜中鼓动的噪音渐渐远去,留下的唯有穿林而过的风声带来的阵阵松涛。群山里,孤狼的长啸徘徊着化为苍茫深沉的回响。


每当他感到心绪烦躁难安时,每当在战场上受伤疼痛难忍时,还有一个又一个难以抵御信息洪流唯恐陷入迷失的夜里,他便会来到这里坐上一会儿。

不知为何,尽管这一切是这样的孤寂,他却从不觉得凄凉。

那高悬在头顶的明月看起来是那样遥远,不可企及,却又似乎伸手便能摘到。

在他的精神图景里,那样薄纱似的月辉无处不在。落在每一根松针的叶尖,裹着孤狼的每一丝皮毛。只要全身心沉浸其中,便总会不自觉地被那份宁谧安和的气息感染。

血液里那些咆哮着的棘刺被一根根抚平,终于又能畅快地向前流淌。


这份景象,从他觉醒的那刻起便一直流连其中。

那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美好,美好得教十五岁的荆棘曾经迫不及待地想将它呈现在谷月轩眼前。

但他始终还没来得及,让师兄也来看看无数次拯救过他的景象……


荆棘睁开眼。他听见检测结束时机器发出的提示音。

打开舱门,小师弟脸上的笑复杂而哀伤。

“怎么了?”敏锐地察觉了那细微的情绪,荆棘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

“有两个消息。”

“先说坏的。”

“还是先说好的吧。你合格了,组织批准你参与任务。”

“另一个呢?”

“另一个也不是什么坏消息,只是我好像终于发现二师兄你不依靠向导也不会崩溃的原因了……”

“什么?”荆棘挑眉。

“我们在你脑中检测出了一点大师兄的向导素……”

“可能大师兄曾经跟你进行过暂时性的精神连接,留下了一些能对你起持续性安抚作用的物质。“

“这种物质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但因为大师兄是罕见的接近S级的A级向导,可以肯定效果能维持很久。”

“大概就算是有一天……他不在了………”

东方未明艰难地选择着措辞,“也能继续发挥作用。”


荆棘呆愣在原地。

未明还在从学术角度解释着什么,哨兵敏锐的耳朵却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从起初的震惊,到几秒后的百感交集。

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明白了东方未明还没搞懂的问题。


原来在他偷偷带走谷月轩照片之前,

那个人也悄悄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了一点东西。


从觉醒后苏醒,他的精神图景便一直是那副模样,

他以为那本就是他精神图景的全貌,因此从未有过怀疑……

——那片月光。

——谷月轩悄悄为他留下了一片月光。

——从一开始,他就是他唯一的月亮。


=TBC=


嗯就是说其实二师兄的精神图景里并没有月亮来着,

因为他在觉醒的时候大师兄就连接过他,所以他最初看到的精神图景里就有月亮,他以为那个月亮本来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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